第425章 所以,不行
留下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,坂柳也没再说什么,就这样施施然地离开了。
这家伙……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?
望着手中的巧克力,比企谷不禁陷入了沉思。
他不觉得会在体育馆后面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与坂柳偶遇,对方很明显是特意找过来的。
当然,那家伙多半是有自己的情报网,想要在校园中发现他的行踪并不算难事。
可让人奇怪的是,坂柳似乎对于一之濑的出现一点都不意外。
而且……也不知是不错错觉。
总觉得那个小坏蛋从一开始就摆出了一副看笑话的态度。
感觉她好像早就知道两人会约在这里见面一样。
比企谷从来没有把这事告诉任何人,换句话说,很有可能是一之濑那边泄露的吗?
……不会是说给朋友听了吧。
念及至此,比企谷一下子就想起了某些不好的回忆。
以前他有过一次告白失败的经历,明明那时候只有两个人在场,结果被对方当作笑话一样随口讲给朋友,然后第二天这件事就在班上传开了。
被人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什么的……唉,倒也不能否认。
比企谷自己想想也觉得当时的自己很蠢,轻易就会错了意,那么被拒绝也是理所当然的。
恐怕只要是女生,都喜欢和朋友聊恋爱话题吧。
虽然在谈论的时候,当事人肯定会说什么‘绝对不能告诉别人哦’之类的废话,但问题是如果连本人都不能彻底保密,那其他听的人就更不用说了。
而且,一之濑本身就不是口风紧的类型。
她连自己偷东西的黑历史都能随便告诉南云,相比较起来,‘情人节给男生送巧克力’这种小事根本不值一提。
正是由于这份不谨慎,所以才会被坂柳给盯上的啊。
这么说起来,一之濑在某些方面确实和折本有点相似。
两人都是那种自来熟的类型,偶尔说话也会不动脑子,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人都有办法上前搭话,把双方的距离拉到最近。
就是因为这样,才会容易让人产生误会的。
而这次就好像当时的复刻一样……只不过这一次,误会的一方不是他。
大概是恍神的关系,比企谷不小心让思绪陷在过去,把一之濑冷落在了一旁。
后者在原地等了许久后,才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:“那个,比企谷君?”
“欸?啊、啊,怎么了?”
“不是,我看你好像一直在发呆的样子……”
一之濑瞄了一眼比企谷手中拿着的巧克力,随后一脸不安地问:“难道你是在想……坂柳同学的事吗?”
“不,我只是在想她会不会在里面下毒。”
“啊哈哈,你说得太夸张了,坂柳同学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做那种事吧?”
“谁说不可能的。”比企谷一本正经地反驳,“就算下毒夸张了一点,可泻药什么的那家伙完全干得出来……糟糕,该不会真的有泻药吧?”
本来只是开开玩笑,可结果却是越说越是怀疑起来。
毕竟他这次可是让坂柳丢脸丢大了,连班级领导的位置都丢了。
即使坂柳表面上看起来很友善的样子,可说不定就是在找机会给他来一下狠的。
“呃,那要不然丢了……不,这好像不太好,总之还是别想太多了。”
一之濑晃了晃脑袋,决定转移话题。
“这次真的很感谢比企谷君,明明是我这边提出的邀请,结果我却迟到了那么久……真的非常抱歉。”
说着,她还微微低下了头。
“不不不,用不着那么夸张。”比企谷摆摆手,“毕竟是要开班会嘛,那也是没办法的事。”
可紧接着他又奇怪地问:“不过最近考试才刚刚结束,还是说你们班出了什么大事吗?就连今天都要开那么久的班会。”
像是他们d班,几乎从来不拖堂的。
每次开班会的时候,茶柱老师都只挑必须说的才说,说完就直接走人。
“就是说嘛,今天明明是特殊的节日……这都要怪星之宫老师啊。”
说到这里,一之濑也是满脸无奈,忍不住抱怨道:“星之宫老师好像因为过去的事,非常非常讨厌情人节,而且昨晚还喝了个通宵,今天又故意拖着不让我们放学,一直在那里跟大家说她前男友的坏话……唉,真是一个任性的老师。”
“……你们的班主任在干什么呢?”
居然向学生抱怨自己的感情史,这可是教师失格哦。
只不过,比企谷也不是没有遇到过类似的老师。
平冢老师就经常向他抱怨自己遇到渣男,像是房间里的家具被对方一声不吭给搬空之类的……那个人的眼光那么差,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结婚啊。
“话说回来,其实我有点后悔要等那么久,还不如放你鸽子呢。”比企谷故意埋怨道。
对此一之濑并没有露出不快的神色,只是点了点头:“嗯,那样的话也没办法,毕竟是我这边不好。”
……咦?这么容易就能搞定的吗?
早知道就用日和的下策了!
可还没等他后悔,就又听一之濑说道:“不过一年就只有今天是情人节,所以我……到时候会直接去比企谷君的房间拜访吧。”
好吧,看来下策根本行不通。
“喂喂,你就这没必要了吧。”比企谷劝说道,“只不过是巧克力而已,错过了今天,明天也可以——”
“不是的!不单单是巧克力!”
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之濑给大声打断了。
比企谷不禁愣住了,接着便看到对方从包里拿出一块爱心形状的巧克力,外面则是粉红色的包装纸。
……这也太明显了吧?
“那个!”
虽然一之濑的声音十分响亮,但她的动作却是异常迟缓,把巧克力拿出来以后就整个人僵在了那里,迟迟没有动弹。
“那、那个……”她张大了嘴巴继续说,“那个,就是……呃,能不能收下……奇、奇怪,明明我都心里演练过无数遍了才对呀……”
如果耐心等下去的话,她迟早会调整好心态,并且说出真正想说的话。
而比企谷现在应该做的,就只有默默等待。
接着同样将自己的真实想法传达过去。
然而,即使心里明知道怎么做才是最正确的,可身体却是自己动了起来。
他一把从一之濑的手上抢过了巧克力。
“欸?欸……?
理所当然的,一之濑被这突然的举动给搞懵了。
恐怕她怎么也想不到,那个在她眼中是那么温柔的比企谷会做出这种事吧。
“真是的,你怎么这么磨叽啊。”
此刻,比企谷的头脑也是一片空白,但他还是硬着头皮,故意语气粗鲁地埋怨着:“只不过是送一块义理巧克力,有什么好害羞的嘛,像这样的义理巧克力,本来情人节就是巧克力厂家的阴谋,大家都像傻瓜一样送来送去的,就连我都收到了好几块呢。”
“咦?不、不是……”
“不过我也明白你的顾虑,毕竟你那么受欢迎,像你这样的美少女很容易让对方产生误会,所以你才从来不给别人送巧克力吧?”
比企谷不给一之濑说话的机会,继续滔滔不绝地述说着。
“那你大可以放心,我还不至于傻到那种份上,或者说正因为是我,非常明白你为什么要送我义理巧克力呢。”
说着,他摸了摸脑袋笑道:“毕竟在你看来,我大概是为了你才去会和坂柳还有南云作对的吧?虽然我很想说你只是想多了,可是嘛,既然你非要送我义理巧克力,那我就收下好了。”
“当然,白色情人节我会三倍回礼的,不会让你吃亏就是了,毕竟我可是狠狠地敲了b班和c班一大笔钱呢。”
“啊……”
一之濑呆呆地看着比企谷,久久说不出话来。
她估计是……被吓到了吧。
不过,这样也好。
比企谷并不后悔这么做,如果只需要扮演讨人厌的角色就能避免有人受伤,那他觉得也未尝不可。
反正他本来就被人给讨厌,所以不会有什么实际损失。
而且,如果能趁这个机会让一之濑明白自己喜……让自己稍微有些心动的对象是个什么样的家伙,那倒也不赖。
“我……明白了。”
一之濑低着头,小声回应着。
嗯,明白了就好。
比企谷不打算继续说些什么,说到这个份上已经足够了。
虽然感觉有点不好意思,但那份一之濑鼓足勇气才拿出来的巧克力,还是让他带走吧。
这样事情就结束了。
接下来,他们有可能继续作为朋友相处,也有可能因此事而慢慢变成陌生人,最后永远维持在这一阶段。
无论是哪一种,比企谷都决定接受。
唉……没想到头来还是用了日和的上策啊。
一边感慨着自己的不中用,判断对话到此结束的比企谷转过身子,打算离开这里。
说起来,松荣那家伙好像说过店里会在情人节搞活动,要不去看看……欸?
还没等他迈开脚步,身后突然有人拉住了他的手腕。
是谁……不,这里除了一之濑也没别人了。
“怎、怎么了?”比企谷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。
“啊哈哈,抱歉,吓了你一跳吧。”
一之濑苦笑了一下,可手却是没有放开。
反而握得更紧了。
“我明明早就明白的……比企谷君是那种只要不说清楚,就不会明白的类型。”
“……如果以为只要说了对方就能明白,那只是一种傲慢。”可惜,这番冷言冷语并没有让一之濑退却。
她再度踏前一步。
“嗯,我明白的,所、所以我这次不会再犹豫……也不会再说些模糊不清的话了。”
“……一之濑。”
比企谷深深地叹了口气,转过身,一脸认真地注视着她。
“看你的样子,我大概猜到你要说什么了。”
“欸?欸……啊、啊,这样啊。”
即使鼓足了勇气,可真正要面对回应的时候,一之濑还是不免开始紧张了起来。
可等待她的并不是她想要的答案。
“老实说,我现在被坂柳搞得很不爽。”
“……坂柳同学?”
一之濑不明白,这里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坂柳的名字。
难道说,比企谷君对坂柳同学……
就在她的心脏快要跳出来的时候,只听对方接着说道:“那家伙从认识起就没事耍我玩,就连情人节都不放过我……所以说啊。”
比企谷的声音带着一丝警告。
“你要是打算和她一样对我玩假告白的把戏,现在的我可是真的会生气哦。”
“不、不是的……!”
“嗯,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,但我姑且还是想打个预防——”
“不是这样的!”
再一次,一之濑大声打断了比企谷的话。
她的眼神中充满着一往无前的决心。
“我不会玩弄比企谷君的!我一直都重视着比企谷君!因为……因为我喜欢比企谷君啊。”
“……”
看来不管是下策、中策还是上策,统统都失败了……日和算什么策士啊。
到头来,终究还是要自己去面对才行。
“首先……一之濑。”
“在、在!”
“唔嗯,稍微放松点吧,要不然谈话就继续不下去了。”
望着一脸紧张的一之濑,比企谷却是显得异常从容。
此刻,他的心前所未有的冷静。
冷静到自己都吓了一跳。
而且,这与面对坂柳的恶作剧时的心态并不一样。
这一次,必须要好好回应一之濑的心情,并且绝不会给出模棱两可的回答。
“能被别人喜欢,老实说我真的非常高兴……不过在回答你之前,我能先说说对你的看法吗?”
“嗯。”
一之濑没有催促,用力点了点头。
“该怎么说呢……”比企谷有些苦恼地挠了挠脑袋,“非要说的话,我觉得你对每个人都表现出来的,那种温柔善意的态度,真的是非常厉害,我很喜欢这样的你,同时也佩服得不得了。”
“欸、欸?!这、这话说得也太夸张了哦?太丢人了……”
话虽如此,一之濑的脸色却是涨得通红,而且还是一副十分高兴的样子。
如果是在平时,比企谷会尽量说出这种会让人误会的话。
可现在……他只想说真心话。
“所以,不行。”
“……欸?”
“说直白点,我不能接受你的告白。”
“……?”
情况可谓是急转直下,以至于原本还沉浸在幸福中的一之濑,一时间根本无法接受现状。
“可、可你刚才不是说喜、喜欢……我……”
“那是两回事。”比企谷淡淡地道,“作为朋友,我当然喜欢你这种甘愿奉献的家伙了,但作为恋人……不行。”
“为、为什么?”
一之濑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丝颤抖和逞强。
她用那双宝石般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比企谷,拼命地从喉咙里挤出每一句话。
“如果是比企谷君的话,我、我很愿意付出我的一切,只要你能高兴……我什么都愿意做。”
“……”
现场的气氛稍稍变得古怪了起来。
既尴尬又暧昧的氛围。
眼前是通红着一张脸的一之濑。
可以肯定的是,只要在这里轻轻点一下头,就能收获到一枚百依百顺的可爱恋人吧。
但是,不需要。
“所以说啊,就因为这样,所以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和你交往。”
“……啊……”
一之濑张了张嘴,在受到打击的同时,心中更多的应该是疑惑吧。
见她还是一副不明白的样子,比企谷轻轻叹了口气。
“那我就问一个简单的问题好了……如果我和你的同学同时掉下水,你先救谁?”
“啊、啊?这、这个……”
“好了,不用回答了。”比企谷一脸释然地摇着头,“在你犹豫的那一刻,我就已经知道答案了,所以没必要再理会我那无理取闹的问题了。”
“不、不是……这也太奇怪了吧!”
这恐怕是迄今为止,一之濑最为激动的声音了。
“我……你……凭什么认定我不会先救比企谷君呢!而且在这之前,这个问题本身就莫名其妙好吧!”
“是啊,所以我自己也说了自己只是在无理取闹。”
“那、那样的话……”
“但是,如果换做别人问我,我是绝对不会犹豫的。”
比企谷用坚定的眼神注视着一之濑。
“选择的对象要是相处了十几年的父母或者妹妹,那样会感到为难也无可厚非,可是……认识不到一年的同学?”
说到这里,他的语气透露出一丝疲惫。
“说句心里话,我是很佩服你对每个人都抱有善意的态度,哪怕面对是伤害过你的人也是如此,一般人是绝对做不到这一点,可作为恋人就另当别论了……我是一个自私的人,我会把喜欢的人放在第一位,但我希望对方也是如此……至少要把我放在所谓的同学前面。”
“那是当然的啊!”一之濑急忙说道,“我一直都很重视比企谷君的!也许你不相信,但比企谷君在我心里的位置比我自己还要重要!”
“……不,我信哦。”
“那、那……”
“可你对自己的同学,也是这种态度吧?”
“啊……”
面对比企谷那一针见血的话语,一之濑首次退缩了。
他的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:“你为了班里不出现牺牲者,甘愿牺牲自己与南云交往,这本身无可厚非,我甚至很羡慕a班的学生拥有这样一位领导者……可我个人是无法接受这种荒唐的事。”
“不是的。”一之濑的声音显得十分虚弱,“那时候……我还不明白自己的感情,而、而且……我曾经向比企谷君夸下海口,要和班级里的大家建立起‘真正的关系’,所以我才想只要我忍耐一下……我现在绝对不会那样做了。”
“……你还是不明白呢。”
比企谷依然紧盯着一之濑,眼神没有丝毫缓和。
这里不能存在一丝妥协的余地。
“即使你没有喜欢上我,可也不代表你和南云那样的垃圾交往就是无所谓的事……或者说正因为你无法理解这点,我才无法和你交往的吧。”
“这是……什么意思?”
或许在一之濑的眼中,比企谷之所以肯帮助她避免南云的要挟,是因为喜欢她吧。
可这并不是最根本的理由。
“不懂自爱的人,是没有资格去爱别人。”比企谷喃喃自语着。
这话不仅是对一之濑,更是对自己说的。
“啊……说、说得也是呢,啊哈哈……”
一之濑发出干笑声,勉强自己保持着笑容,可她的眼睛却是开始湿润,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。
“我真是个笨蛋啊,头脑一热就说出忘乎所以的话……像我这样的人根本就配不上比企谷君嘛,而且比企谷君身边的女孩子有那么多,肯定……肯定……”
一开始她的声音还能假装平静,可到后面明显带着哭腔。
“所以说不是这样的……算了。”
有些话,不是说了就能理解的。
或许从一开始就不该奢求。
“一之濑,我觉得你的处事态度作为一个人来说是非常了不起的。”比企谷改变了态度,“你能在学校里收获这么多朋友就是最好的证明,所以别看我好像说了一堆大道理,你其实没必要放在心上,而且我也不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,什么又是错误的。”
“别、别这么说……”
话虽如此,恐怕一之濑并不太明白对方在说什么吧。
她只是下意识地阻止比企谷继续说下去。
“你有你的想法,如何思考、如何生活,那是一之濑的自由……所以并不是你配不上我,我们只是相性不合,仅此而已……再见。”
说完最后一句话,比企谷转过身,快步离开了现场。
这一回,没有人拉他了。
不过,这样就可以了。
如果一之濑坚持以班级为重,把同学看得比自己还重要,那就应该去找一个能够接受或者不在意这一点的恋人,没必要吊死在一棵树上。
而这已经是和比企谷无关的话题了。
今后两人应该会妥善地维持陌生人的关系吧。
一切只不过是回到了原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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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家伙……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?
望着手中的巧克力,比企谷不禁陷入了沉思。
他不觉得会在体育馆后面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与坂柳偶遇,对方很明显是特意找过来的。
当然,那家伙多半是有自己的情报网,想要在校园中发现他的行踪并不算难事。
可让人奇怪的是,坂柳似乎对于一之濑的出现一点都不意外。
而且……也不知是不错错觉。
总觉得那个小坏蛋从一开始就摆出了一副看笑话的态度。
感觉她好像早就知道两人会约在这里见面一样。
比企谷从来没有把这事告诉任何人,换句话说,很有可能是一之濑那边泄露的吗?
……不会是说给朋友听了吧。
念及至此,比企谷一下子就想起了某些不好的回忆。
以前他有过一次告白失败的经历,明明那时候只有两个人在场,结果被对方当作笑话一样随口讲给朋友,然后第二天这件事就在班上传开了。
被人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什么的……唉,倒也不能否认。
比企谷自己想想也觉得当时的自己很蠢,轻易就会错了意,那么被拒绝也是理所当然的。
恐怕只要是女生,都喜欢和朋友聊恋爱话题吧。
虽然在谈论的时候,当事人肯定会说什么‘绝对不能告诉别人哦’之类的废话,但问题是如果连本人都不能彻底保密,那其他听的人就更不用说了。
而且,一之濑本身就不是口风紧的类型。
她连自己偷东西的黑历史都能随便告诉南云,相比较起来,‘情人节给男生送巧克力’这种小事根本不值一提。
正是由于这份不谨慎,所以才会被坂柳给盯上的啊。
这么说起来,一之濑在某些方面确实和折本有点相似。
两人都是那种自来熟的类型,偶尔说话也会不动脑子,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人都有办法上前搭话,把双方的距离拉到最近。
就是因为这样,才会容易让人产生误会的。
而这次就好像当时的复刻一样……只不过这一次,误会的一方不是他。
大概是恍神的关系,比企谷不小心让思绪陷在过去,把一之濑冷落在了一旁。
后者在原地等了许久后,才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:“那个,比企谷君?”
“欸?啊、啊,怎么了?”
“不是,我看你好像一直在发呆的样子……”
一之濑瞄了一眼比企谷手中拿着的巧克力,随后一脸不安地问:“难道你是在想……坂柳同学的事吗?”
“不,我只是在想她会不会在里面下毒。”
“啊哈哈,你说得太夸张了,坂柳同学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做那种事吧?”
“谁说不可能的。”比企谷一本正经地反驳,“就算下毒夸张了一点,可泻药什么的那家伙完全干得出来……糟糕,该不会真的有泻药吧?”
本来只是开开玩笑,可结果却是越说越是怀疑起来。
毕竟他这次可是让坂柳丢脸丢大了,连班级领导的位置都丢了。
即使坂柳表面上看起来很友善的样子,可说不定就是在找机会给他来一下狠的。
“呃,那要不然丢了……不,这好像不太好,总之还是别想太多了。”
一之濑晃了晃脑袋,决定转移话题。
“这次真的很感谢比企谷君,明明是我这边提出的邀请,结果我却迟到了那么久……真的非常抱歉。”
说着,她还微微低下了头。
“不不不,用不着那么夸张。”比企谷摆摆手,“毕竟是要开班会嘛,那也是没办法的事。”
可紧接着他又奇怪地问:“不过最近考试才刚刚结束,还是说你们班出了什么大事吗?就连今天都要开那么久的班会。”
像是他们d班,几乎从来不拖堂的。
每次开班会的时候,茶柱老师都只挑必须说的才说,说完就直接走人。
“就是说嘛,今天明明是特殊的节日……这都要怪星之宫老师啊。”
说到这里,一之濑也是满脸无奈,忍不住抱怨道:“星之宫老师好像因为过去的事,非常非常讨厌情人节,而且昨晚还喝了个通宵,今天又故意拖着不让我们放学,一直在那里跟大家说她前男友的坏话……唉,真是一个任性的老师。”
“……你们的班主任在干什么呢?”
居然向学生抱怨自己的感情史,这可是教师失格哦。
只不过,比企谷也不是没有遇到过类似的老师。
平冢老师就经常向他抱怨自己遇到渣男,像是房间里的家具被对方一声不吭给搬空之类的……那个人的眼光那么差,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结婚啊。
“话说回来,其实我有点后悔要等那么久,还不如放你鸽子呢。”比企谷故意埋怨道。
对此一之濑并没有露出不快的神色,只是点了点头:“嗯,那样的话也没办法,毕竟是我这边不好。”
……咦?这么容易就能搞定的吗?
早知道就用日和的下策了!
可还没等他后悔,就又听一之濑说道:“不过一年就只有今天是情人节,所以我……到时候会直接去比企谷君的房间拜访吧。”
好吧,看来下策根本行不通。
“喂喂,你就这没必要了吧。”比企谷劝说道,“只不过是巧克力而已,错过了今天,明天也可以——”
“不是的!不单单是巧克力!”
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之濑给大声打断了。
比企谷不禁愣住了,接着便看到对方从包里拿出一块爱心形状的巧克力,外面则是粉红色的包装纸。
……这也太明显了吧?
“那个!”
虽然一之濑的声音十分响亮,但她的动作却是异常迟缓,把巧克力拿出来以后就整个人僵在了那里,迟迟没有动弹。
“那、那个……”她张大了嘴巴继续说,“那个,就是……呃,能不能收下……奇、奇怪,明明我都心里演练过无数遍了才对呀……”
如果耐心等下去的话,她迟早会调整好心态,并且说出真正想说的话。
而比企谷现在应该做的,就只有默默等待。
接着同样将自己的真实想法传达过去。
然而,即使心里明知道怎么做才是最正确的,可身体却是自己动了起来。
他一把从一之濑的手上抢过了巧克力。
“欸?欸……?
理所当然的,一之濑被这突然的举动给搞懵了。
恐怕她怎么也想不到,那个在她眼中是那么温柔的比企谷会做出这种事吧。
“真是的,你怎么这么磨叽啊。”
此刻,比企谷的头脑也是一片空白,但他还是硬着头皮,故意语气粗鲁地埋怨着:“只不过是送一块义理巧克力,有什么好害羞的嘛,像这样的义理巧克力,本来情人节就是巧克力厂家的阴谋,大家都像傻瓜一样送来送去的,就连我都收到了好几块呢。”
“咦?不、不是……”
“不过我也明白你的顾虑,毕竟你那么受欢迎,像你这样的美少女很容易让对方产生误会,所以你才从来不给别人送巧克力吧?”
比企谷不给一之濑说话的机会,继续滔滔不绝地述说着。
“那你大可以放心,我还不至于傻到那种份上,或者说正因为是我,非常明白你为什么要送我义理巧克力呢。”
说着,他摸了摸脑袋笑道:“毕竟在你看来,我大概是为了你才去会和坂柳还有南云作对的吧?虽然我很想说你只是想多了,可是嘛,既然你非要送我义理巧克力,那我就收下好了。”
“当然,白色情人节我会三倍回礼的,不会让你吃亏就是了,毕竟我可是狠狠地敲了b班和c班一大笔钱呢。”
“啊……”
一之濑呆呆地看着比企谷,久久说不出话来。
她估计是……被吓到了吧。
不过,这样也好。
比企谷并不后悔这么做,如果只需要扮演讨人厌的角色就能避免有人受伤,那他觉得也未尝不可。
反正他本来就被人给讨厌,所以不会有什么实际损失。
而且,如果能趁这个机会让一之濑明白自己喜……让自己稍微有些心动的对象是个什么样的家伙,那倒也不赖。
“我……明白了。”
一之濑低着头,小声回应着。
嗯,明白了就好。
比企谷不打算继续说些什么,说到这个份上已经足够了。
虽然感觉有点不好意思,但那份一之濑鼓足勇气才拿出来的巧克力,还是让他带走吧。
这样事情就结束了。
接下来,他们有可能继续作为朋友相处,也有可能因此事而慢慢变成陌生人,最后永远维持在这一阶段。
无论是哪一种,比企谷都决定接受。
唉……没想到头来还是用了日和的上策啊。
一边感慨着自己的不中用,判断对话到此结束的比企谷转过身子,打算离开这里。
说起来,松荣那家伙好像说过店里会在情人节搞活动,要不去看看……欸?
还没等他迈开脚步,身后突然有人拉住了他的手腕。
是谁……不,这里除了一之濑也没别人了。
“怎、怎么了?”比企谷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。
“啊哈哈,抱歉,吓了你一跳吧。”
一之濑苦笑了一下,可手却是没有放开。
反而握得更紧了。
“我明明早就明白的……比企谷君是那种只要不说清楚,就不会明白的类型。”
“……如果以为只要说了对方就能明白,那只是一种傲慢。”可惜,这番冷言冷语并没有让一之濑退却。
她再度踏前一步。
“嗯,我明白的,所、所以我这次不会再犹豫……也不会再说些模糊不清的话了。”
“……一之濑。”
比企谷深深地叹了口气,转过身,一脸认真地注视着她。
“看你的样子,我大概猜到你要说什么了。”
“欸?欸……啊、啊,这样啊。”
即使鼓足了勇气,可真正要面对回应的时候,一之濑还是不免开始紧张了起来。
可等待她的并不是她想要的答案。
“老实说,我现在被坂柳搞得很不爽。”
“……坂柳同学?”
一之濑不明白,这里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坂柳的名字。
难道说,比企谷君对坂柳同学……
就在她的心脏快要跳出来的时候,只听对方接着说道:“那家伙从认识起就没事耍我玩,就连情人节都不放过我……所以说啊。”
比企谷的声音带着一丝警告。
“你要是打算和她一样对我玩假告白的把戏,现在的我可是真的会生气哦。”
“不、不是的……!”
“嗯,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,但我姑且还是想打个预防——”
“不是这样的!”
再一次,一之濑大声打断了比企谷的话。
她的眼神中充满着一往无前的决心。
“我不会玩弄比企谷君的!我一直都重视着比企谷君!因为……因为我喜欢比企谷君啊。”
“……”
看来不管是下策、中策还是上策,统统都失败了……日和算什么策士啊。
到头来,终究还是要自己去面对才行。
“首先……一之濑。”
“在、在!”
“唔嗯,稍微放松点吧,要不然谈话就继续不下去了。”
望着一脸紧张的一之濑,比企谷却是显得异常从容。
此刻,他的心前所未有的冷静。
冷静到自己都吓了一跳。
而且,这与面对坂柳的恶作剧时的心态并不一样。
这一次,必须要好好回应一之濑的心情,并且绝不会给出模棱两可的回答。
“能被别人喜欢,老实说我真的非常高兴……不过在回答你之前,我能先说说对你的看法吗?”
“嗯。”
一之濑没有催促,用力点了点头。
“该怎么说呢……”比企谷有些苦恼地挠了挠脑袋,“非要说的话,我觉得你对每个人都表现出来的,那种温柔善意的态度,真的是非常厉害,我很喜欢这样的你,同时也佩服得不得了。”
“欸、欸?!这、这话说得也太夸张了哦?太丢人了……”
话虽如此,一之濑的脸色却是涨得通红,而且还是一副十分高兴的样子。
如果是在平时,比企谷会尽量说出这种会让人误会的话。
可现在……他只想说真心话。
“所以,不行。”
“……欸?”
“说直白点,我不能接受你的告白。”
“……?”
情况可谓是急转直下,以至于原本还沉浸在幸福中的一之濑,一时间根本无法接受现状。
“可、可你刚才不是说喜、喜欢……我……”
“那是两回事。”比企谷淡淡地道,“作为朋友,我当然喜欢你这种甘愿奉献的家伙了,但作为恋人……不行。”
“为、为什么?”
一之濑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丝颤抖和逞强。
她用那双宝石般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比企谷,拼命地从喉咙里挤出每一句话。
“如果是比企谷君的话,我、我很愿意付出我的一切,只要你能高兴……我什么都愿意做。”
“……”
现场的气氛稍稍变得古怪了起来。
既尴尬又暧昧的氛围。
眼前是通红着一张脸的一之濑。
可以肯定的是,只要在这里轻轻点一下头,就能收获到一枚百依百顺的可爱恋人吧。
但是,不需要。
“所以说啊,就因为这样,所以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和你交往。”
“……啊……”
一之濑张了张嘴,在受到打击的同时,心中更多的应该是疑惑吧。
见她还是一副不明白的样子,比企谷轻轻叹了口气。
“那我就问一个简单的问题好了……如果我和你的同学同时掉下水,你先救谁?”
“啊、啊?这、这个……”
“好了,不用回答了。”比企谷一脸释然地摇着头,“在你犹豫的那一刻,我就已经知道答案了,所以没必要再理会我那无理取闹的问题了。”
“不、不是……这也太奇怪了吧!”
这恐怕是迄今为止,一之濑最为激动的声音了。
“我……你……凭什么认定我不会先救比企谷君呢!而且在这之前,这个问题本身就莫名其妙好吧!”
“是啊,所以我自己也说了自己只是在无理取闹。”
“那、那样的话……”
“但是,如果换做别人问我,我是绝对不会犹豫的。”
比企谷用坚定的眼神注视着一之濑。
“选择的对象要是相处了十几年的父母或者妹妹,那样会感到为难也无可厚非,可是……认识不到一年的同学?”
说到这里,他的语气透露出一丝疲惫。
“说句心里话,我是很佩服你对每个人都抱有善意的态度,哪怕面对是伤害过你的人也是如此,一般人是绝对做不到这一点,可作为恋人就另当别论了……我是一个自私的人,我会把喜欢的人放在第一位,但我希望对方也是如此……至少要把我放在所谓的同学前面。”
“那是当然的啊!”一之濑急忙说道,“我一直都很重视比企谷君的!也许你不相信,但比企谷君在我心里的位置比我自己还要重要!”
“……不,我信哦。”
“那、那……”
“可你对自己的同学,也是这种态度吧?”
“啊……”
面对比企谷那一针见血的话语,一之濑首次退缩了。
他的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:“你为了班里不出现牺牲者,甘愿牺牲自己与南云交往,这本身无可厚非,我甚至很羡慕a班的学生拥有这样一位领导者……可我个人是无法接受这种荒唐的事。”
“不是的。”一之濑的声音显得十分虚弱,“那时候……我还不明白自己的感情,而、而且……我曾经向比企谷君夸下海口,要和班级里的大家建立起‘真正的关系’,所以我才想只要我忍耐一下……我现在绝对不会那样做了。”
“……你还是不明白呢。”
比企谷依然紧盯着一之濑,眼神没有丝毫缓和。
这里不能存在一丝妥协的余地。
“即使你没有喜欢上我,可也不代表你和南云那样的垃圾交往就是无所谓的事……或者说正因为你无法理解这点,我才无法和你交往的吧。”
“这是……什么意思?”
或许在一之濑的眼中,比企谷之所以肯帮助她避免南云的要挟,是因为喜欢她吧。
可这并不是最根本的理由。
“不懂自爱的人,是没有资格去爱别人。”比企谷喃喃自语着。
这话不仅是对一之濑,更是对自己说的。
“啊……说、说得也是呢,啊哈哈……”
一之濑发出干笑声,勉强自己保持着笑容,可她的眼睛却是开始湿润,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。
“我真是个笨蛋啊,头脑一热就说出忘乎所以的话……像我这样的人根本就配不上比企谷君嘛,而且比企谷君身边的女孩子有那么多,肯定……肯定……”
一开始她的声音还能假装平静,可到后面明显带着哭腔。
“所以说不是这样的……算了。”
有些话,不是说了就能理解的。
或许从一开始就不该奢求。
“一之濑,我觉得你的处事态度作为一个人来说是非常了不起的。”比企谷改变了态度,“你能在学校里收获这么多朋友就是最好的证明,所以别看我好像说了一堆大道理,你其实没必要放在心上,而且我也不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,什么又是错误的。”
“别、别这么说……”
话虽如此,恐怕一之濑并不太明白对方在说什么吧。
她只是下意识地阻止比企谷继续说下去。
“你有你的想法,如何思考、如何生活,那是一之濑的自由……所以并不是你配不上我,我们只是相性不合,仅此而已……再见。”
说完最后一句话,比企谷转过身,快步离开了现场。
这一回,没有人拉他了。
不过,这样就可以了。
如果一之濑坚持以班级为重,把同学看得比自己还重要,那就应该去找一个能够接受或者不在意这一点的恋人,没必要吊死在一棵树上。
而这已经是和比企谷无关的话题了。
今后两人应该会妥善地维持陌生人的关系吧。
一切只不过是回到了原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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