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十四章 找工作的北海人
港口外,一条货船正缓缓入港。
船上的水手收起帆,伸出桨,在领航员的指示下划向码头。熟练地下锚、靠岸后,精灵船长拿着货单,在甲板上等待税吏,其他水手则早已按捺不住,和码头上揽生意的小贩、娼妇,打起招呼来。
等大家终于被允许下船,水手们瞬间作鸟兽散。一群人类和精灵冲向四处的目标,其中一个穿着铠甲、背着巨斧的狼头大个子,也被众人裹挟着,跌跌撞撞地向前小跑。
“这儿呢,贤弟,这儿!”路边的箱子上,狗头人老秦用力挥舞帽子,大声喊道。
狼头人正一脸茫然地四处张望,看到他,急忙推开人群向这里走。几个路人被他直接挤到一边,骂骂咧咧地想要斥责。但看到那比常人高两头的大个子和一身装饰着兽皮、晶石的铠甲,还是识趣地没有做什么。
老秦跳下箱子,朝他迎了过去。
“秦老哥!”
“卢老弟!”
他们互相拥抱了下,老秦便热情地拉住他向码头外走:“这次轮到愚兄请客了,你想吃什么?”
“我就想吃点肉。”狼头人卢卡斯老老实实地说:“在海上漂了这么久,我还是啃不惯那砖头。有机会还是得先解解馋。”
“那跟我来。”老秦看起来毫不意外,继续引路。
“我知道好馆子在哪儿,不过得先出这片地方再说。”他一边说,一边皱着眉,赶走一个非要往他们身上蹭的流莺:“……这鬼地方只有卖/肉的,没有卖/肉的。”
“啊……”
卢卡斯从北海来,只跟着那里新出现的儒生,学过几句简单的中原话。翻译符文也处理不了这么博大精深的措辞,一时让他听晕了。
老秦也没注意去解释,只是带着他,在人群里东拐西拐。不多时,人流稀疏了一些,但来往的依然不少。
很多路人看见卢卡斯,都忍不住多打量几眼。不过他早就习以为常,甚至有些骄傲——哪怕在北海人之间,这个块头,也足以在街上引起关注了。而在他们的文化里,这显然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情。
老秦带着卢卡斯来到几处酒馆前,来回看了看。左边一家,招牌上写着“沛郡狗肉”。老秦犹豫了下,还是把他带到了对面的羊肉馆里。
酒过三巡,老秦开始聊起了起来。
“贤弟这次,是要来陆上找工作了?”
“我们那边,有几个在这儿混出头的,天天显摆,老爹看不下去,让我也来试一试。”卢卡斯一边啃着羊腿,一边答道。
“混出头?”老秦有些意外:“跟北海的航线都是这段时间才通,他们从哪赚的钱?不会是又去打劫了阿尔比昂,拿财宝冒充中原的东西去吹牛吧。”
“不是那些做买卖的,是斯旺普森的哈拉尔德他们。”卢卡斯说:“他跟着夏洛特·希格德莉法,打下了好几座城,就专门派人回了趟老家,到处吹嘘。还把买来的宝贝,当礼物到处送。”
“送礼不是好事么。”老秦安慰道:“伸手不打笑脸人,人家花钱炫耀一下也没啥。”
“他好好送礼就算了,关键他送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。”卢卡斯放下骨头,伸手在自家脸上比划了下:“他给其他雅尔们,一人送了个这么大的瓷盘子,上面全是他自己的大头画像。”“西洲贵族现在都这么玩。”老秦倒是不意外:“他肯定是跟人家学会了,自己也去订了些。”
“可渗人了。”卢卡斯摆摆手:“这都谁想出来的……”
“我家还指望在他那里中转,跟人做生意呢,他送来的东西,又不好当面丢,只能暂时放大厅里。结果天天一进门,就看见哈拉尔德的晦气大脸,在那儿傻愣愣地盯着你。”他瞪了瞪眼睛,形象地说道:“我爹说他实在受不了,让我也去凉州混个名堂出来。”
“可这里也没什么机会了。”老秦有些犹豫:“你要是早来几个月,还能跟着打打仗,收拾些不老实的西戎酋长换军功。但现在……这该打的,差不多都打完了啊。”
“我又不是他们那种莽夫。”卢卡斯纠正道:“我会北海语,精灵语,汉语。精灵的方位算法,北海的太阳石导航术,我都会。不打仗也行。”
“先生在北海讲课的时候,我是第一批弟子,他都说我是最聪明的。”他拉了下己的包,露出一本册子来:“我可不是一般的雇佣兵,我这是找工作的儒生。”
“你看我这一身。”他拍了拍身上铁甲:“正宗的铁宫出的甲。还有这个。”他又指了指斧头上,镶嵌在符文汇聚处的晶核:“看见没?北海巨鱿的。我们花了十几天才杀死那东西。”
“另外如果需要的话,我还能拉几个精灵来作证。我跟着他们跑了几年船,砍过几十个海贼,他们还是认我的面子的。”他见老秦还在犹豫,补充道:“这些可是人家实打实看见的,你可别以为我是花架子啊。”
“不是,不是这个意思。”老秦连连摆手:“咱们几千年前是一家,老弟你的忙,我肯定是尽量帮的。但你刚才不是说自己有文化么,怎么又扯回你这砍人经历上去了……”
“我……我意思是,我不止会砍人。”卢卡斯急中生智:“我还会背诗呢。上次遇到一伙海盗,我当时就念了两句诗‘谁谓河广?曾不容刀’。然后我们就追上去,把他们砍了。”
“这海盗也太多了吧。”老秦无语道:“怎么一路这么多海盗……”
“除了跟自己一伙的船,其他船全都是海盗。只要旗子不对,冲上去砍就行。打赢了,他们的赃物就归我们了。”卢卡斯解释道:“当然,他们看我们也是一样的。如果见面没攻击我们,要么说明他们实力太弱不敢上,要么是周围会遇到我们的盟友。基本上没别的原因。”
“那就凭本事打呗?”老秦问。
“当然,谁输了谁是海盗。”卢卡斯乐呵呵地说。
老秦一时无言以对。
他跟卢卡斯是之前在舰队认识的。精灵商船为了节约成本、增加人手,经常雇佣关系好的北海人当跳帮队。因为报酬稳定,收入高,连很多出身不错的北海武士,都愿意去闯荡一番。毕竟他们老家穷山恶水,实在养不起这么多人。
之前,为了和西洲圣战军决战,海主埃尔塔莉征召各大商会的武装商船和陆战队,顺便把他们也拉了过去。走哪儿都颇为引人注目的卢卡斯,也因此认识了老秦。双方一见如故,之前老秦去精灵港口办公,就是他招待的。
不过这回,老秦确实有些为难。他又考虑了一会儿,觉得不如换个角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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船上的水手收起帆,伸出桨,在领航员的指示下划向码头。熟练地下锚、靠岸后,精灵船长拿着货单,在甲板上等待税吏,其他水手则早已按捺不住,和码头上揽生意的小贩、娼妇,打起招呼来。
等大家终于被允许下船,水手们瞬间作鸟兽散。一群人类和精灵冲向四处的目标,其中一个穿着铠甲、背着巨斧的狼头大个子,也被众人裹挟着,跌跌撞撞地向前小跑。
“这儿呢,贤弟,这儿!”路边的箱子上,狗头人老秦用力挥舞帽子,大声喊道。
狼头人正一脸茫然地四处张望,看到他,急忙推开人群向这里走。几个路人被他直接挤到一边,骂骂咧咧地想要斥责。但看到那比常人高两头的大个子和一身装饰着兽皮、晶石的铠甲,还是识趣地没有做什么。
老秦跳下箱子,朝他迎了过去。
“秦老哥!”
“卢老弟!”
他们互相拥抱了下,老秦便热情地拉住他向码头外走:“这次轮到愚兄请客了,你想吃什么?”
“我就想吃点肉。”狼头人卢卡斯老老实实地说:“在海上漂了这么久,我还是啃不惯那砖头。有机会还是得先解解馋。”
“那跟我来。”老秦看起来毫不意外,继续引路。
“我知道好馆子在哪儿,不过得先出这片地方再说。”他一边说,一边皱着眉,赶走一个非要往他们身上蹭的流莺:“……这鬼地方只有卖/肉的,没有卖/肉的。”
“啊……”
卢卡斯从北海来,只跟着那里新出现的儒生,学过几句简单的中原话。翻译符文也处理不了这么博大精深的措辞,一时让他听晕了。
老秦也没注意去解释,只是带着他,在人群里东拐西拐。不多时,人流稀疏了一些,但来往的依然不少。
很多路人看见卢卡斯,都忍不住多打量几眼。不过他早就习以为常,甚至有些骄傲——哪怕在北海人之间,这个块头,也足以在街上引起关注了。而在他们的文化里,这显然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情。
老秦带着卢卡斯来到几处酒馆前,来回看了看。左边一家,招牌上写着“沛郡狗肉”。老秦犹豫了下,还是把他带到了对面的羊肉馆里。
酒过三巡,老秦开始聊起了起来。
“贤弟这次,是要来陆上找工作了?”
“我们那边,有几个在这儿混出头的,天天显摆,老爹看不下去,让我也来试一试。”卢卡斯一边啃着羊腿,一边答道。
“混出头?”老秦有些意外:“跟北海的航线都是这段时间才通,他们从哪赚的钱?不会是又去打劫了阿尔比昂,拿财宝冒充中原的东西去吹牛吧。”
“不是那些做买卖的,是斯旺普森的哈拉尔德他们。”卢卡斯说:“他跟着夏洛特·希格德莉法,打下了好几座城,就专门派人回了趟老家,到处吹嘘。还把买来的宝贝,当礼物到处送。”
“送礼不是好事么。”老秦安慰道:“伸手不打笑脸人,人家花钱炫耀一下也没啥。”
“他好好送礼就算了,关键他送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。”卢卡斯放下骨头,伸手在自家脸上比划了下:“他给其他雅尔们,一人送了个这么大的瓷盘子,上面全是他自己的大头画像。”“西洲贵族现在都这么玩。”老秦倒是不意外:“他肯定是跟人家学会了,自己也去订了些。”
“可渗人了。”卢卡斯摆摆手:“这都谁想出来的……”
“我家还指望在他那里中转,跟人做生意呢,他送来的东西,又不好当面丢,只能暂时放大厅里。结果天天一进门,就看见哈拉尔德的晦气大脸,在那儿傻愣愣地盯着你。”他瞪了瞪眼睛,形象地说道:“我爹说他实在受不了,让我也去凉州混个名堂出来。”
“可这里也没什么机会了。”老秦有些犹豫:“你要是早来几个月,还能跟着打打仗,收拾些不老实的西戎酋长换军功。但现在……这该打的,差不多都打完了啊。”
“我又不是他们那种莽夫。”卢卡斯纠正道:“我会北海语,精灵语,汉语。精灵的方位算法,北海的太阳石导航术,我都会。不打仗也行。”
“先生在北海讲课的时候,我是第一批弟子,他都说我是最聪明的。”他拉了下己的包,露出一本册子来:“我可不是一般的雇佣兵,我这是找工作的儒生。”
“你看我这一身。”他拍了拍身上铁甲:“正宗的铁宫出的甲。还有这个。”他又指了指斧头上,镶嵌在符文汇聚处的晶核:“看见没?北海巨鱿的。我们花了十几天才杀死那东西。”
“另外如果需要的话,我还能拉几个精灵来作证。我跟着他们跑了几年船,砍过几十个海贼,他们还是认我的面子的。”他见老秦还在犹豫,补充道:“这些可是人家实打实看见的,你可别以为我是花架子啊。”
“不是,不是这个意思。”老秦连连摆手:“咱们几千年前是一家,老弟你的忙,我肯定是尽量帮的。但你刚才不是说自己有文化么,怎么又扯回你这砍人经历上去了……”
“我……我意思是,我不止会砍人。”卢卡斯急中生智:“我还会背诗呢。上次遇到一伙海盗,我当时就念了两句诗‘谁谓河广?曾不容刀’。然后我们就追上去,把他们砍了。”
“这海盗也太多了吧。”老秦无语道:“怎么一路这么多海盗……”
“除了跟自己一伙的船,其他船全都是海盗。只要旗子不对,冲上去砍就行。打赢了,他们的赃物就归我们了。”卢卡斯解释道:“当然,他们看我们也是一样的。如果见面没攻击我们,要么说明他们实力太弱不敢上,要么是周围会遇到我们的盟友。基本上没别的原因。”
“那就凭本事打呗?”老秦问。
“当然,谁输了谁是海盗。”卢卡斯乐呵呵地说。
老秦一时无言以对。
他跟卢卡斯是之前在舰队认识的。精灵商船为了节约成本、增加人手,经常雇佣关系好的北海人当跳帮队。因为报酬稳定,收入高,连很多出身不错的北海武士,都愿意去闯荡一番。毕竟他们老家穷山恶水,实在养不起这么多人。
之前,为了和西洲圣战军决战,海主埃尔塔莉征召各大商会的武装商船和陆战队,顺便把他们也拉了过去。走哪儿都颇为引人注目的卢卡斯,也因此认识了老秦。双方一见如故,之前老秦去精灵港口办公,就是他招待的。
不过这回,老秦确实有些为难。他又考虑了一会儿,觉得不如换个角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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